浅梦深秋

德喜

浅梦深秋
淄川     德喜

夕阳老去，西风渐紧。

已是深秋秋意浓，天高气爽秋风起。天气凉了，是从一缕风开始凉的，是从一滴露开始凉的，是从一片落叶开始凉的。叶落了，秋就乘着落叶来了。秋来了，人就随着秋瘦了，随着秋愁了。

夕阳西下，风呼呼的无止境。肆意地覆在裸露的肌肤上、覆在心上。金黄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儿，秋叶静美，它是疲倦了的蝴蝶，一次绝妙的舞蹈，绽放一生的绚烂，我甚至能感觉到落下来的叶子们轻轻的叫喊。我委实吃惊了，感叹着，时光真像个魔术师。大把的金黄、大把的风，衰落与新生，交接得如此完美。

经过政务服务中心新址南门路段，那会儿路遇一位老奶奶推着轮椅上的老伴，缓步在深秋的黄昏。起风了，一阵一阵的，树叶便跟着一声高一声低地应和着。一会儿作诗般吟咏丰收的歌，一会儿淑女般素手弄琴弦。路边的法桐，叶片儿微微卷起，慢慢地染上淡黄、金黄、褐黄，斑驳得像油画。树下的野菊花开得正欢，正与秋风欢畅。正是“无边落木萧萧下，不尽长江滚滚来。”的景致。落日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，晚风撩起两人的白发苍苍。只听老奶奶说：“秋风起，落叶黄，趁着天气好，多出来走走多好！”“只是每次出来辛苦你了，你的身体也不是很好。”老大爷看着老奶奶回应着。浅浅岁月相依偎，一缕秋风搁浅。你在，就好，这是人世间最最温馨的陪伴。几多沟沟坎坎，任多少辗转，都会有一缕温馨在心间，美好的日子就是这样的陪伴。他们相互诉说着欢喜的幸福的往事，我看到他们核桃般褶皱的脸上，笑出一朵花，他们浑浊的眼睛凝望着金黄的叶子，那里面，渐渐现出绵长的光芒来。

那一刻，我的心微微一颤，仿佛众多纷纷下落的叶子中的一枚。

我想到清代文学家赵翼的《野步》：“峭寒催换木棉裘，倚仗郊原作近游。最是秋风管闲事，红他枫叶白人头。”

诗人当时63岁，已闲居在家，但诗人并未因年事已高、因畏惧寒冷而足不出户，反而坚强地拄着手杖到原野去散步漫游。途中，诗人看到深秋里的枫树一片火红，生机郁郁，让人倾慕。相形之下，自己已是白发满头，于是借景抒情作此诗，借嗔怪秋风表达自己对届入暮年的一种淡淡的失落感觉。秋愁动情，其实人的生命历程，不止是掷地有声，还有涓涓细流，还有酸甜苦辣，油盐酱醋茶，亦喜亦悲。人生如同一枚落叶随风飘落，终化为泥土。

秋天就是这样，把叶子纷纷抖落，把人的思念纷纷挂上枝头。片片金黄的落叶，像是温暖的地毯铺向回家的路……

我看到了故乡，看到了老家院中的那棵生生不息的老榆树，它的枝干指着许多的路，每个离开家的人，都带走了一片绿叶，却留下一条根。

我看到爷爷奶奶的老屋，屋檐下雪天时结满冰凌，雨天时滴嗒的雨声欢快地演奏，守着屋檐上下翻飞的燕子，总是那么和谐地与庄户人家好好地过着日子，还有那一串串红辣椒、一串串的金黄玉米……时时刻刻缠绕在心间的，就是这个屋檐。

如今，斯人已逝。只有留在记忆深处的点滴，好像要随着思绪在某个瞬间随时迸发一样。那些事，有些话总会突然清晰地跳跃出来，如同秋风紧紧把你包裹。

走过一叶知秋，在落叶下寻找的是心情，是这个季节的别样精致。“秋风清，秋月明，落叶聚还散，寒鸦栖复惊。”一句落叶聚还散，是从春到秋的全部。把秋韵成熟的气息，暗香凝袖，指尖清浅处，静心的挥洒，那些忧伤的亦或快乐的过往。

秋风劲，一盏情思，昏黄了长笺。挂一弯月光，饮一杯秋凉，重温光阴的碎片。那年，那月，那人恍如昨日重现，柔软的情怀有父辈的叮咛、有同学朋友的呼唤，有蓬勃的曾经芳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