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疼

三姐

心疼
张店 三姐

孙女是我一手带大的，如今看着她天天压力山大，实在心疼。

孙女从一周岁就跟我睡觉，因为儿媳要早起上班。刚刚跟我时，她常常哭闹。为了安抚她，我拿出看家的本领，天天晚上给她唱歌，《珊瑚颂》《红梅赞》《洪湖水浪打浪》《桂花开放幸福来》《十送红军》……我的歌声竟成了催眠曲，她会在我的歌声中安然入睡。有了这个法宝，我天天晚上挥洒自如，似乎自己已成了歌唱家。然而长期倒卖这些老歌，新歌我又学不来，总有被掏空的时候。于是我又开始背唐诗，天天晚上绘声绘色，潜移默化的影响，孙女不到三岁就能背诵几十首唐诗。

孙女上学了，我便理所当然成了她的课外辅导。我把自己对儿女的亏欠，弥补在她这里。当年我当老师时死认真，不仅上班的时间全力以赴，而且搭上很多业余时间，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自己的儿女，种了他人的地，荒了自己的田。后来只能羡慕地看着人家的孩子考上重点大学，而自己的孩子只在普通大专就读。我虽然后悔，假如让我重来，恐怕我还会老调重弹。陈习难改!

孙女读小学时，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全班名列前茅，她的作文更是出类拔萃。她自小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，放学回家先做作业。吃饭时，如果她没做完作业，即使三番五次地喊她，她也依然纹丝不动。

孙女上初中了，做她的课外辅导，我已不称职。虽然读师范时，我的学习不错，而现在学生的课本更新得厉害，把过去高中的知识大量下放到初中，大学的知识下放到高中，我所掌握的课本知识正如桃花源里的人“乃不知有汉，无论魏晋。”我这个五十多年前的师范生，已经辅导不了现在的初中生。

孙女天天背着几十斤重的书包夙兴夜寐。早上我还没起床，她已奔向学校；下午放学一进家门，便低头做作业；晚饭上桌后把她叫到桌前，匆匆吃完饭，她又埋进作业堆；晚上九点半了，还不见她抬头：十点了也没睡觉的意思；我便开始焦急地催。（她还跟我睡）她总是对我说：“，奶奶，你先睡吧，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呢！”儿子、媳妇为了陪她，也天天晚上耗着。十点半了，看她仍全神贯注，我熬不住，自己先上床。常常是十一点、十一点半、甚至十二点，她才上床。早晨六点该起床了，她总是带着浓浓的睡意，闭着眼穿衣服。有时她实在困得不行，便再一头倒下，用干哑的嗓子央求：“别吵，让我再睡三分钟！”

唉！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，一夜只能睡六个多小时。早晨，她苦苦恋睡的样子和她那稚嫩的央求声，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。

“小中考”，像顶在我们头上时时待爆的炸弹，让全家人提心吊胆，因为只要小中考过不了关，就没有读高中的机会了，儿媳不止一次地告诫。而每次期中、期末考试后的排名次，也把学生推上旧时赶考的天梯，稍不小心掉下来，便会摔得头破血流。在小学一直名列前茅的孙女，进初中后的期中、期末考试，基本排名在前，但也有落到二十几名的时候。这时全家便如临大敌，空气中飘着火药味。因此每每考试前，孙女揪着心，全家人也揪着心。有时考试前，孙女央求我：“奶奶，你替我求求菩萨吧！”可怜稚子之心！

面对孙女的现状，回想我上学时的情形，简直幸福无边。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，我们小学一年级第一本语文课本的一些内容：第一课：“开学了。”第二课：“我们来上学。”第三课：“学校里同学很多。”……功课简单，学习轻松愉快，有充足的玩耍时间，踢毽子、跳皮筋、抓石子儿、捉迷藏……开心得很。小学、初中、师范，一路下来，我没记得有课外作业，更没记得为学习熬过夜。参加工作后，知识运用起来得心应手，所在岗位也胜任愉快。

而今，孩子们的功课那么繁重，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就是一篇一篇的大文章。进入初中后，猛地加上那么多门课程：物理、化学、历史、地理、生物……而且科科紧逼，科科都有家庭作业，搞得孩子们几乎没有喘息之时。孩子们如果都像哪吒那样先天聪慧，神通广大，自然能应付得了。可惜多数孩子是常人，没有三头六臂，却要干那三头六臂的活，只能砍掉玩耍、丢弃游戏、从而失去天真烂漫的童年和少年，在压力山大下做一台学习机器。

望子成龙、望女成凤几乎是每个家长的心态。为了孩子的学习，家长们一方面不惜血本，给孩子报了各种课外补习班，把孩子的周六、周日排的满满的；另一方面，他们包揽了孩子学习之外的一切，很多孩子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连简单的家务都不会干。儿媳告诉我，孙女报各种补习班的费用，一年就要几万元。我问儿媳：“不报这么多班不行吗？”儿媳严肃地说：“人家同学都报，我们不报，就是甘拜下风！”我无语了。

历史在前进，社会在发展。可我真的老了。呜呼！我理解不了现在的教育。只是心疼孙女，自己聒噪聒噪罢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