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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店 赵自鹏
酣睡一晚上的故乡,还是被清晨各种各样忙碌的声音惊醒了。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攀上树梢,然后又轻轻盈盈地跃过,等到渐渐变白了的光线又一次覆盖住整个村庄的时候,乡下新的一天又开始了。
虽然时值中秋国庆双节,外出的行人已然将各地的景点包围得水泄不通,但乡下农忙起来早已忘却节日的概念,即便是大街上如鱼般穿梭的车辆,也只是来往于家和田地,运送着刚刚收获的闪着金黄的玉米棒。早早出门的我在街上碰上几个乡邻,也只能简单地问候几声便又匆匆奔走开,忙碌起这秋收秋种的大事来。
田还是那些田。远远地望去,虽然整个田地都被笼罩在一片薄薄的低矮的清雾里,但还是能分辨出:收割过的田地已呈一马平川般的空旷,未来得及收割的玉米棵子也早已失去从前绿意葱茏的景象。与其说这是生命黯然神伤地等待着最后的谢幕,倒不如说这是乡下秋收秋种的下一个轮回,来得更为恰当与真实。
矗立在田地里的高大的风机,细长的叶片却始终不急不缓地转动着,生命本来就没有爆喜爆悲的巨大落差,却仍然一副久经风霜的长者一般,安安静静地守候着着一片片的田地,初春里看见过麦苗苏醒后的欣欣向荣,夏天里看见过麦田上热浪翻滚的激情豪迈,如今又在这秋天里看着满载收获的车辆来回奔忙,仍然一如既往地镇定与从容。
除却这风电机组一贯的坦然,还有我无数次自认为高大伟岸的白杨树。它们日渐粗壮的臂弯,它们不断挺向高空的身躯,已然将乡间小路覆盖得严严实实,听喜鹊不停地欢叫不得其影,任四季的风穿林而过又不为所动。
想来这喜鹊也煞是奇怪,虽然乡下有黑白花和灰喜鹊两种长期共存,这黑白花喜鹊却总喜欢躲在田地里,一会儿飞到田里捡拾被遗漏的玉米粒子,一会儿又去寻找刚刚爬出窝洞的小虫子,也是为了冬季的食物贮藏不停忙碌着。全然不像这灰喜鹊,一有空就成群结队地飞进农家院子里,落在熟透了的桑椹树上,落在露出绛红色肚脐的无花果树上,落在挂满橙红橙红的柿子树上,肆无忌惮地啄食蜜汁欲滴的果实果肉儿,将这一年里最为丰厚的美味儿都尝了个遍儿,却仍不满足。
而只有村南那条流淌了几十年的小河,仍然水流不断地供养滋润着故乡所有的生灵。初春它一如既往地浇灌着干渴的麦田,夏天里它曾见证过我们小伙伴下河游泳嬉戏的快乐,冬天坚硬光滑的冰面上映衬着我们溜溜冰打冰球矫捷的身影。这里曾镌刻着我的整个快乐童年和所有的美好,如今它早已经流淌进我的身躯里了,成了我的血脉之河,时刻能倾听到,时刻能触摸到的。
就如那被阳光覆盖过的村庄,这被晨雾笼罩过的田地,这高高的白杨树,这不停欢叫的喜鹊儿,这秋收秋种的忙碌的生动场景,无不深深烙进自己的记忆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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