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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种的玉米
博山/尹彩芸
那天中午，无意间透过窗户看见一把撑开的红伞。
我大喊:“快点，下雨了。”
爱人一跃而起:“不是说两点有雨吗？”
老天爷可不管晒没晒玉米，试探着雨爪子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晒粮人的心。
我俩一个用锨推，一个用锨卷到车斗里。邻居两口子紧跑过来，一个用扫帚扫，一个用锨装车，十几分钟时间，冒出一身汗，终于抢起来一地玉米。
真悬啊！刚收拾完，斜风细雨瞬间湿了水泥地，继而发出刷刷地跺脚走方阵的声音。这是父亲种的玉米，要是淋雨发芽了，可咋向全家人交代呢？
父亲爱种地，都说人勤地不懒，可今年春旱，玉米苗能活下来，还抱了玉米，就感觉没有白忙活。
父亲望着别人家的玉米说:“也收勤力也收懒，今年夏玉米没缺雨，长势这么好，比春玉米强，秋后能大丰收。”
毕竟八十岁的老人，弟弟妹妹都劝他好好歇歇，父亲说:“人要不活动，心里没有念想，吃不上饭，人就完了。”
再劝，急了，父亲蹙起眉头说:“别再说了，你老奶奶九十岁了还看孩子，人有享不了的福，没有受不了的罪。”
地就在门前，他和庄稼亲，在地里时间比在家里时间长。他不用除草剂，弓着腰，一锄一锄除草。这种原始的劳动方式 ，让父亲在玉米地里洒下了无数的汗水。
母亲在世的时候，经常在我们面前炫耀，她说:”你看你爸多好，无言无语就知道干活。”
父亲的勤劳在村里是出了名的，听我姥娘说，当年她挑着担子走村串户卖豆腐的时候，看见父亲早上起来扫地，把椅子搬起来，扫完了再搬回去。出来玩的时候，用背篼背着三叔。
我有一次问父亲姥娘说得对不对？
父亲说:“小时候也是贪玩，有一次背着你三叔出去玩，晌午回家吃饭，你奶奶问:‘连明（三叔的小名）怎么没回来？’我才想起来把你三叔绑在树上，谎称回家拿吃的，急忙跑回去找。”
我们听他这样说，心里都替父亲着急 ，三叔得哭成啥样子？
父亲说:“那时候的小孩皮实，孩子也多，你三叔倒是好好绑在树上睡着了。”
小时候到了秋天，白天父亲掰玉米，装进木头轱辘车里，车两边用棉槐条编的粪篓，插得满满的。穿着白皮裤的玉米间，偶尔有几个脱裤子的黄光腚嫩玉米，或者插着几根绿色的甜秫秸。
到了晚上，围在玉米堆前，啃着甜秫秸，扒着玉米裤子，等着我娘煮玉米棒槌。柴火一把一把舔着锅底，红色的火苗跳跃着，我们不停地问:“熟了吗？”
母亲说:“闻不到味就是还不熟，扒完这堆玉米就熟了。”
在等待的过程中 ，唇舌生津，口水咽进肚子里，肚子咕咕叫。我们又在问:“娘，熟了吗？”
母亲一边烧火一边说:“快了，快了，馋虫勾出来了？”
小时候吃什么也香，在星空下，端着简单的柴火饭，吃得津津有味。边吃边继续追问父亲，奶奶知道不知道你把三叔绑在了树上？
都说往事如烟，随风而逝。而我觉得，秋天来了，带来了秋天的故事，在记忆深处刻着的往事密码越来越清晰，他们还那么鲜明地活在记忆的长河里。
父亲种玉米，不单单是种玉米。他在种回忆，那个时候，母亲在身边，孩子们在身边，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。
玉米熟了，弟弟从青岛赶回来，玉米裤留着，把铁丝挂在墙上，玉米一个压一个挂在墙上，顿时家里有了烟火味，庭院生机勃勃起来。
我们一家人星期六赶到的时候，只剩下最远的一块地。全部扒开玉米裤掰下来光溜溜玉米棒子。那几天太阳好，三十多度的高温，我对父亲说:“晒一个星期，就可以脱粒了。”
父亲半信半疑，要在以前需晒干了，装进塑料袋子里，扎紧口，抡起磨棍使劲捶打才能脱粒。
一个星期，半干不湿的，能脱粒？我说:“爸，这几天气温高，没问题。”
到了下星期,天不亮起床，爱人开着卡车，拉上脱粒机。妹妹和妹夫也去了，全家人总动员，噼里啪啦的脱粒声响了一个上午，金灿灿的玉米粒饱鼓鼓地装满整个院子。
父亲种的玉米，还剩下最后一步，晾晒好了就可以售卖了。
到了下午，太阳光依然很毒，父亲不顾我们劝阻，不停地用耙子翻晒。
父亲说:“明天预报有小雨，这一地玉米怎么办？今天你们开着卡车，装袋子拉回你家晒吧？”
这是个好办法，我们小区的广场上宽敞，薄薄的摊一层，两天就能晒干。
父亲种的玉米，是一家人的欢笑，连路人看了都笑，这玉米黄澄澄的真好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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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4-9-18 20:54:1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