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枣想遇见你
——我的卖枣记
博山/尹彩芸
沾化冬枣熟了。市场上卖枣的喇叭一个劲地喊:“沾化冬枣，又脆又甜，便宜了，快来买啊!”
那些爱吃冬枣的人，开车的，摇下车窗玻璃问:“甜吗？”；骑电动车的，把车停在一边，抓起来闻闻放下，又挑出一枚枣子来，左看右看，还是觉得不放心，犹豫不决地问:“让尝吗？”
我热情地打招呼:“尝枣不要钱，长红了，嘎嘎甜。”
那些尝枣的人，用手指搓一下枣子，轻轻咬一口，便怔住了。
只要尝枣的人略有迟疑，就知道枣肉的细腻香甜已经征服了舌尖上的味蕾。
我问:“来十块钱的？”
那人点点头说:“真甜，来十块钱的。”
只要货好，不愁卖不出去。老话说得好，身体要健康，早晚要吃枣。
爱人从事冬枣生意二十多年了，识货。冬枣还没熟，有人已经沉不气，见了面就催着问:“往年这个时候卖开了，今年怎么还没有行动。”
爱人说: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，今年熟得晚。”
为了能要上新鲜好吃的冬枣，爱人会起五更赶到沾化市场上去进货，那天正看货，一位当地人拦住爱人说:“我有好吃的枣，跟我来。”
看他年龄有三四十岁，成熟稳重，像个老板的样子。
爱人问:“有多少？少了不值当去。”
那人说:“有货，能装一车。”
我们跟着他来到一家院子，出现在眼前的景象，可以用“枣院”来形容。这家的冬枣皮薄肉厚核小，又脆又香甜。颜色黄中带红，像打了蜡一样鲜艳。规模也不小，门口摆着一排排白色塑料包装箱，门楼当中放着拣枣机，靠墙码着一摞摞盛满冬枣的周转箱。一个肥头大耳浑身是肉的胖小子，站在机头，搬起一箱冬枣“哗啦”一声倒进去，机头高，机尾矮，枣子在倾斜的平台上滚动，中间有个大姐迅速挑出“下贱枣”，机尾那个美女二次挑拣，并把冬枣扒拉进方形入口。冬枣吧嗒吧嗒掉下去，落在铁管子上，管子之间有缝隙，小枣最先落下去，枣子骨碌骨碌继续向前滚，一路滚动一路落，最大的枣从机头至口处落下。分级的出口不少，由小至大，清脆的声音，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。机选分级的冬枣，盛满周转箱后，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，左手放下出口处的盖子，并用手挡着，右手拖出装满枣的箱子，接着塞上空周转箱。他站的位置朝着院子，院子里摆着拣枣的大铺子，铺子周边围着一圈女人，这种铺子还有一个，也围着一圈女人。一个铺子拣大枣，一个铺子拣小枣。两个高大的男人各负责一个铺子，用一条一米来长筷子粗细带钩子的钢筋，拖过来装满枣的箱子，搬起来倒在铺子上，倒出的空箱子摆了满满一个院子。拣好的冬枣放进包装箱里，封箱有专人负责，院子里罗列着一箱箱包装好的枣子。工人们各忙各的，你想要的货，得自己去挑选，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。我们的货车也不能停在门口，门口有大货车随时装货，还有不断来送货的小三轮车出出进进，下枣的时候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来用，抢收抢卖。谁也知道，这些货要当天出手才能卖个好价钱，停一天，占地方不说，太阳一晒，皮软色泽发暗不好出手。
爱人比较熟悉这里的行情，对我说:“这村里的枣，味正，清鲜的甜，一家就能装一车，省下跑市场，就是装车累点，要不下次放上扁担，咱们挑出来装车。”
我说:“行，这事就交给我来干。自小挑担子，肩膀早磨出茧子来了。”
当我们又一次来进货的时候，我用扁担挑着走，拣枣的女人抬头张望着，窃窃私语起来，有个大姐沉不住气，嘴里问:“这是扁担吗？”
我说:“是，我们那里叫担杖。”
“打仗，和谁打仗？”那人问。
“担杖，不是打仗，担杖有钩子，扁担没有钩子。”爱人解释说。
院子里笑声一片。
一个胖大嫂笑得直晃脑袋，她大概没有见过女人挑担子，而且就从她身边经过，只见她连忙掏出手机录视频。
沾化属于平原地区，家家户户大门能开进汽车。女人开三轮车麻溜麻溜的，以车代步，看见挑担子的，不亚于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女人头上顶着一个筐向前走。
果不其然，下次再去，她打开手机让我看她发的抖音，点赞量九千多。
枣想遇见你，这句宣传标语，让我用担子一挑，这句话火了。早（枣）想遇见你，也是我的心声，这么好的冬枣，挑着也不觉得累，那感觉像喝了蜜一样甜，谁想到来沾化进货，还替沾化冬枣义务宣传了一把。
然而，最神奇的事情还在后头呢!
小区里有位爱吃枣的老人，只要货到，选枣的嫂子们就会说:“先选出几筐好点来，呆会儿准来买枣。”
不一会，老人开着老年代步车来了，下车后，一手拄着拐杖，一手递过十块钱来。他说:“俺买冬枣，一个核的那种。”
一个嫂子边说边笑:“净说大实话，哪个枣不是一个核？”
另一个嫂子又跟上一句:“从哪里来的钱，昨天又卖纸壳了？”
他故意绷着脸，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哪个鸡蛋罐子没有盖严实，谁说都有核，还有无核枣来。”
嫂子们一边低头选枣嗤嗤笑着，一边怼他说:“你才是鸡蛋罐子没有盖严实，冒出鳖头来了呢？”
他一人难抵众口，猛不丁冒出来一句话:“你这里卖笼嘴不？给她们每人戴上一个，省下吃你家的冬枣。”
他每次来故意一本正经，不笑，却逗得大家前仰后合。说归说，嫂子们连忙拣最红最亮的给他装好，他每次不仅自己买还为别人代买，天天乐此不疲。
为了让大家吃上好枣，我们卖的冬枣会在家里拣出坏枣再上集去卖，在拣枣的过程中，小区里爱吃枣的人家会过来随着拣枣的嫂子挑出又红又大的枣子来，久而久之，车库成了市场，买枣的人络绎不绝。有带着宝宝来的，孩子打眼一看就知道哪种枣好，攥着大红枣爱不释手。我们卸货时，下班族正好结伴来买，她们吵嚷着，一边拣一边打电话:“这车枣好吃，要不要给你买点？”走时都买好几袋子，为了好区分，每袋的重量都一样。后来，我们为了货新鲜，改成下午进货，回家已经是晚上掌灯时分，她们下班遇不上，就建议面对面建起冬枣群，只要车上有红枣大棚枣，先发到冬枣群，告诉她们到家时间，这样大家都能选上自己想要的冬枣
我也学着到集上去卖，那些卖农产品的老人，大多不舍得买，我就送一些给她们吃，告诉他们回家煮着吃，蒸着吃都行。他们一边卖自己的货，一边帮我卖枣，很快我的枣就出手。有次忘了带交叉，一个大爷把他的交叉递给我来坐，我忙说:“使不得，使不得，我哪能坐您的座位。”
他指指带步三轮车上的座位说:“我坐在那里，不妨碍，你坐吧！”
另一个卖菜的老人说:“让你坐你就坐，这集上属你的冬枣好卖，也是各自人活泛，看着不像买卖人却会卖货。你卖完冬枣还卖啥？”
我说:“不卖啥了？”
看他那个样子还有点舍不得，我忙说:“明年我还会赶集卖枣。”
他又高兴起来，他说:“你家冬枣好吃还不贵，我以前卖过江米糕，这个冬枣煮了喝汤比吃枣肉还好。“
“早（枣）点遇到你就好了，还有这种吃法？”我说。
老人重重地点点头，我们相视一笑。
有鲜艳的红枣我也会赶晚市或往饭店送货。多跑点路，只是想早点遇到那个爱吃枣的人。有天，一位大姐姐气喘吁吁跑来找我买枣，她问:“你几天来一趟？”
我说:“隔一天来一次。”
她笑得满脸褶子，说道:“俺来找你好几天了，咋见不到你？给俺两个袋子，多买点。”我笑得有点不好意思，的确如大姐所说，好几天不来她们村赶晚市，不是不想来，是有位买枣的美女坚持要我去她们村，如她所说，不到一个小时就会一抢而空。
枣想遇见你，这不是广告语，是发自内心的呼唤。虽然在冬枣群发了消息，说没货不再卖冬枣了，但是仍然有人不死心。
“还有冬枣吗？”接连几天大家都在打电话问。
我说:“不好意思，只能等明年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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