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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影向暖
淄川 玉静心明
那日,因事去岐黄先生诊所。诊所内,先生正伏案切脉问诊,一边的红木沙发上,病号安静坐等。见先生忙碌,低声打过招呼,自顾转到屏风后品茶。不多时,杨姐和张老师也来了。之前,和他们见过几次,他们夫妇是先生的朋友。一边啜茶一边和杨姐低声说些家常。张老师在茶桌一角静坐,低头看手机。杨姐扭头看看,半是心疼半是嗔怨,说,回家再弄你那些宝贝照片吧,你颈椎不好。
无意望过去,是一张哺鸟的片片。好奇,索了手机细看:照片的背景是淡淡的绿,一枝紫叶李,主干褚色,纤纤细细,呈斜角横逸。紫叶李的叶子葳蕤而生,水一般清明,透着微微的光。一条枝干,右上部叶子居多,被调焦成一抹虚化的紫,左下边,三五枚叶子,清晰润亮。三只鸟儿立在枝上。
“拍得不错,这三只鸟真好看。”由衷的赞美。
“准确说,树枝上的鸟儿是母子三个。”张老师补白。
“怎么分辨它们谁是雌雄呢?。”我不解。
“这种鸟儿雌雄确实难分,不过根据雄鸟胸部灰色较深,雌鸟浅淡,雄鸟枕部白色清晰,雌鸟稍发污等特征还是能鉴别出来的。”张老师微笑着介绍。
我仔细端详,那立在枝端的雌鸟,正如张老师所言。它的一双小儿女稚气未脱,喙边缘的浅黄还未褪去。看样子,不过才试新羽,从巢里飞出落在树枝上。它们母子相距不过寸余,两只幼鸟挺着脑袋,仰着脖颈,张着嘴巴,嗷嗷待哺。靠近母亲的那只幼鸟两腿微曲,右侧的小腿下蹲,屁股已贴近树枝,紧靠它的小鸟虽地势不佳,蹬起双腿展开翅膀急着倚向母亲撒娇索食。母亲身子微倾,情态亲昵,端庄沉着,黑豆般的小眸子,露出慈祥的光芒。它嘴里衔一片清嫩嫩的绿叶,欲喂与幼鸟,流动的暖光里,镜头定格。
照片设色清润,很喜欢,不免向张老师请教。话题抖开,才知道光影背后还有故事:“手机上的照片仅有几张,还有一些存在U盘里。”张老师说。
“片中鸟儿叫白头翁,发现它们一家,是在一个清晨,去走步回来的路上。那时,在公园一处僻静的灌木丛中,小白头翁刚刚出壳。因为爱好,常常带了相机去蹭拍。夏日炎热,鸟巢藏在一片树荫里安静安全。白头翁夫妇顶着日头觅食喂养幼鸟,飞进飞出忙忙碌碌。它们把衔来的食物一口一口喂给孩子。有时是昆虫,在喂给幼鸟之前,它们会加工到只剩肚腩。这像我们食牛肉要选肋扇,入口香软又易消化;有时是某种植物的嫩芽,鲜润又营养;有时是植物的果实,果实不大,状如黄豆,或是稍大一些,它们嘴里一次是能衔三五枚的。大鸟落在巢边,一枚一枚吐哺……”
听着张老师的描述,觉得这白头翁真够聪明。喂幼鸟不仅有荤有素还添加辅食水果,营养搭配挺丰富的。
看我听得带劲,张老师仿佛收不住话匣子。他说:“鸟是有记忆的,几个孩子,它能明确辨析出哪个吃过,哪个没捞着,即使宝宝抢食,它也会避开无理的要求,去喂没吃到的。人看鸟,都是一个模样,分辨不出它们的样貌差别。鸟看鸟,该是像人看人,总能辨析它的孩子之间的些微不同吧?”
听着张老师诙谐语言,不觉感慨:人鸟同理,这鸟儿育雏就如我们侍弄婴儿,小心翼翼,小心谨慎,此中况味,怕是一言难尽!
张老师呷了一口茶,继续他的故事:“一日,又去蹭拍。掩住鸟巢的一丛枝叶不知被谁剪掉了,视觉豁然,很适合拍照。阳光一点点升高,透过灌木,照在鸟巢里。临近中午,幼鸟大概不胜其热,张着嘴,在巢里翻来覆去打捞。雄鸟觅食归来,喂完幼鸟后,不像以往飞走,而是在巢边徘徊,着急的样子。我躲在另一丛树影里,无计可施。不一会,雌鸟飞回,吐哺之后,在巢周边引颈观瞧,细细碎碎的步子来回踱着。暗想,雌鸟也是无计可施吧?就在这时,见它用头把幼鸟往里拱了拱,腾出地去,慢慢展开翅膀,用自己的羽翼给幼鸟遮阴......”
从先生诊所回来,白头翁的故事一直萦绕于心。张老师观察细致,捕捉到的镜头有技术也有深度,而他讲述的故事,更让人感喟。光影向暖,最好的摄影除了技术与职业敏感,更可贵的是发现美的眼睛与心灵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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