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虚惊一场
桓台 空山薇雨
7月19日,是我发小英子的生日。
我们是同厂职工子弟,又是初中同学。高中毕业后,她在西安外国语学院读书,毕业后与同班同学结了婚,比我早一年嫁到山东,居青岛。
小时候,我们每年在彼此生日那天互送个礼物(多是亲手制作的贺卡),后来就通个电话、发个短信祝贺一下。再后来……再后来,尤其是都结婚以后,就不再频繁互祝了。虽然在几个朋友当中,我们距离最近,但见面次数也并不多,电话多一些。不过,每到她生日那天,我总会鬼使神差地想起来,只是,有时候会和老公说:今天是英子生日,或者自己在心里默念一下:今天是英子生日。
但今年不同。今年是英子五十“大寿”。
一大早,我便给她发去了微信,祝贺她五十大寿,健康快乐,并送上鲜花若干朵。但发出去的信息迟迟没有回复,直到下午二点左右,我才收到她的回复:
我有事情回新疆了,下周办完事情就回去。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的?
自从我们定居山东20多年来,只要回疆,我们通常都会提前告之对方一声,并会互相探望一下彼此的父母。可如今,我父母已辞世,便无事可托了。
可是……可是,这次回新疆她怎么没和我说?是探亲?访友?避暑?还是……
突然有一种不祥预感涌上我的头心。
我知道,她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。
去年春天,我回疆照顾病危的母亲时,曾约了我们另外一个好友湘湘去看望了她的父母。两位老人家都已年近八旬,身体还算硬朗,一儿三女中,大女儿多年前去了深圳,二女儿在青岛,也就是英子。目前还有儿子和小女儿在身边。说起英子来,两位老人更多的是理解和体谅。但湘湘不依不饶,对她这么多年不回家看望父母意见很大,直言不诗地指责我们当年就不应该跑那么远去;跑就跑了,还这么久不回来一趟,实属不孝。
其实,早在三年前,我父亲溘然去逝时,她就这样毫不客气地指责过我。当时我倚在她的肩头,泣不成声,悲痛欲绝,便由着她数落,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。虽说遥远的距离阻隔不断血缘亲情,但身为儿女,光靠电波输送问候,缺少身边的陪伴和关爱,说你不孝,实不为过。湘湘数落得对。
可是,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们,那个年纪,个个恨不得海阔天空任鸟飞,一心只想着插上翅膀满世界遨游,哪里会想到人间尚有诸多无奈,尚有离别之苦与丧亲之痛在未知的世界等着我们?
那次,湘湘一并把英子也给数落了一番。回来以后,我给英子打过电话,说起此事,知道她虽心存愧疚,但实在是有诸多无奈。
如今,英子终于回去了。可是……我这心里怎么会产生不祥之感?
心头莫名一紧,我不敢多想,赶紧摸起电话给大嫂打过去。大嫂接起电话,语气中带着茫然:没听到她家有什么变故啊……
我又给湘湘打电话,没人接。发个微信:在吗?几秒后,回:在。
我赶紧问:英子回去了,你知道不?
答:知道。
我问:为啥回去?
答:回来办理退休事宜。
啊!办退休事宜?
听她这么一说,我虽有些疑惑,但悬着心放下来了。
随后,湘湘问:今天她生日,你知道吧?
我说:当然,不然怎么知道她回疆了呢……
然后……然后,湘湘又数落开了:要不是因为要办退休的事情,估计她还不会回来……
猜想,只是猜想哈,此时分分钟就可以“面晤”湘湘的英子,这次肯定也没少受数落……
数落归数落,得知英子回去,湘湘“不计前嫌”,亲自去接站,并驱车80余里把她送回娘家,拉着她办事,撑场子请同学聚会,该做的事情一样没少。一如我每次回疆时那样。
有朋如此,即便被数落两句,心里还会倍感温暖的,对吧,英子?
既是虚惊,当然最好。不过,行文至此,我反省了一下,是自己的不对。最近二三年,娘家至亲接二连三地离世,接踵而至的打击、深深的悔愧之情至今仍笼罩在我心头,挥之不去。受这种情绪影响,我对任何有关故乡的讯息都十分敏感。
生离死别,本是人生定数,但当这种情绪变成心结,我不确定,余生还能否解开。
父母在,人生尚有来处;父母去,人生只剩归途。远嫁的女儿是父母手中散落的珠子,虽有亲情这根强韧的细丝穿着,但岁月不居,时节如流,五十之年忽焉已至的我们,终究是与故乡的亲人聚少离多的。如今,我的人生只剩归途,而英子比我幸福,至少,她还可以找到回家的路。
对了,刚才我给英子祝贺五十大寿时,人家很不服气地回复我:谢谢!我还年轻着呢!
嗯,说谁不是呢,按照联合国最新年龄划分标准,18—65岁都属青年阶段,50岁,不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吗?
可是,既如此,为啥要回去办退休手续呢?不声不响滴,害得我虚惊一场!哼!改天我非要当面问问不可。
哈哈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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