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|
本帖最后由 三姐 于 2019-9-23 12:46 编辑
今古一相接，长歌怀旧游
张店 三姐
古今怀旧是人类一种常见的情感，无论是怀念以前的美好，还是怀念以前的坎坷，光阴悄无声息，记忆却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。记忆犹如一本泛黄的相册，有些记忆，注定无法抹去。
多年来，我一直喜欢吃地瓜叶，这是有传承的。母亲的老家过去多种地瓜。她幼时家贫，秋后刨完地瓜后，她们舍不得丢弃地瓜叶，趁鲜她们采摘一些来，洗干净，撒一点玉米粉拌匀，上锅稍蒸片刻，这就是全家的美味。随后她们把所有的地瓜叶，晒干存储，备为冬天的菜肴。因了小时的记忆，母亲对地瓜叶情有独钟。母亲在世时，一直喜欢吃地瓜叶。进城后，为了能吃到地瓜叶，她在自家门口种了几墩地瓜，精心看护，专等秋后吃它的叶子。受母亲影响，我也非常喜欢吃蒸地瓜叶，一到秋天，心中便常常惦记。为此，在农村的学生和许多好友，都大显身手。
有一年，好友先翠让她妹妹种了一大片地瓜，秋后给我送来满满一大袋子地瓜叶，我自己一时吃不了，就四邻八舍地分送，并游说吃地瓜叶的种种好处。受我传染，她们纷纷同声说：“好吃，真好吃！”我下乡时结交的几位好姐妹，虽然不理解我有如此口福，可还是投其所好，常常采了地瓜叶送我。前一段，寨里的妹妹送给我两大塑料袋地瓜叶，这么多，短时间内我是吃不完。而鲜地瓜叶几天就会变黄变坏，可我现在的邻居有眼不识金镶玉，老邻居又离得太远，天气炎热只送点地瓜叶不值。吃了不疼瞎了疼，我决不能浪费了妹妹的心意。于是灵机一动，烧开水把它们全煮，待它凉透，让冰箱负责保存，于是我的冰箱便仓满囤流。孩子们抗议：“妈，你把冷冻全占了，我们买的东西放不进去了！”怎么办？烫后的地瓜叶不能蒸着吃，我一下想到困难时期吃的菜饼，便拿地瓜叶与面和在一起，烙成了一个个菜饼，它又成了我的美味。尽管我在孩子们面前大吹大擂、慷慨激昂地大谈地瓜叶营养丰富，可他们却置若罔闻，不屑一顾。我只好把它冷藏，自己上顿吃了下顿吃。至今还没吃完，但我还是觉得津津有味。
菜饼，让我想起了1960年我国暂时困难时期。年长一点的人都知道，那时饥饿像瘟疫一样席卷了人们。当时母亲在太河公社工作，我们姊弟六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却天天过着“饿”字当头的日子，从早到晚老是饿，几乎没有吃饱的时候。母亲虽然是公社干部，却从未额外多拿一粒粮回家。我们每月定量少的可怜，仅仅依靠它，半月都不够。都说吃糠咽菜，我们小市民，糠菜都要买，而那时糠菜都贵的要命，父母的工资无济于事。只有野菜任我们挖采，大量的野菜染绿了我们的肠子，我们个个三根筋挑着个头，瘦得皮包骨头。
太河公社驻地在北河滩，河滩寸草不生，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头四处翻滚。公社领导见我们像包身工似的骨瘦如柴，他们征得村干部的意见，让我们在河滩找个地方垦荒，种点菜维持生活。秋毫不犯的母亲得令后，让因病早退的父亲选一片较平坦的地方。从此，一早一晚，父母带领我们扒石头抬土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终于开垦出一块地，父亲种上了人青菜、小白菜、南瓜……还有几行谷子。真没想到退休的父亲种菜竟是一把好手，烈日下，他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地苦干。不长时间，他用汗水换来一片郁郁葱葱。谷子的收成要等到秋天，是远水；而人青菜、小白菜却能解近渴。人青菜再生能力很强，看它长得差不多时，就把菜头掐来先吃。几天后，它又同时生出几个头，再掐再生，越掐头越多，只要肥水足，它越长越旺。当时我们种的人青菜，都长得半米多高，任你天天掐、天天吃，它们每天都枝繁叶茂、精神抖擞，好像永远立于不败之地。用人青菜烙的菜饼，虽然菜多面少，却越嚼越香，有滋有味，百吃不厌。用小白菜做的渣豆腐，虽然菜多豆糊少，也是软和和、汰乎乎地美味一般。至今想起那菜饼和小豆腐，仍然口有余香。由人青菜饼激发了我的灵感，地瓜叶菜饼是我的原创，庆哉，幸载！
记忆的故事源远流长。父亲生前经常给我们讲一碗南瓜饭的故事。1936年，外出谋生的父亲被人贩子坑骗，卖于东北开矿的日本人。从此父亲进了人间地狱。辱骂和残酷无情的棍棒伴他夙兴夜寐，地下水的突袭和瓦斯的爆炸，时时夺去矿工的生命。为了生存，矿工冒死搞了一次大出逃，结果只有父亲他们几人侥幸逃出了魔窟。他们逃出后，身无分文，日藏夜行，第三天傍晚已饿得寸步难行。无奈，他们只好大着胆子上户乞讨。天无绝人之路，他们遇上一位好心的大娘，给他们每人盛上一碗南瓜饭，可以想象，父亲他们当时是怎样地狼吞虎咽。父亲说，这碗南瓜饭是他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美味。解放后，父亲建立了幸福家庭，过上了美好生活。可是父亲总对那碗南瓜饭念念不忘。他曾几次买上南瓜，精心制作。然而自己做的南瓜饭，无论如何也吃不出从前那碗南瓜饭的滋味。
与父亲一样，我至今忘不了山区的玉米粥和炖豆角。
六十年代后期，我在山区小学工作。那时山区人民生活很苦，秋天，他们的晚饭大都是玉米粥和炖豆角。玉米粥是用新玉米碾成粗粉做的。这粗粉中含有许多小米 粒大小的玉米块，在土灶上的铁锅里做成粥后，黏糊糊、滑溜溜、香喷喷，还有嚼头。炖豆角，炖的是山里的老豆角。它皮薄如纸，鼓鼓的满是豆子。稍加点水，油少盐淡地炖烂后，既面又香。吃饭时，玉米粥上面撒一层炖豆角，边喝边嚼，实在是口胃的福气。离开山区后，每每想起这饭，便口水直冒。为了重温昔日的美味，我从亲戚家要来粗玉米粉，专门买了山里的老豆角，访旧做来。可是，再也品不出当年那香、那味。仔细想来，那时每到傍晚，夕阳西下，出坡的农人披衣荷担，悠悠而归。于是家家户户便飘出玉米粥和炖豆角的香味。常有村民端上一碗，踏着暮色，哼着乡调，带着山水草木的清香，送往村头小学，亲亲热热地递到我手中。所以至今难忘的是浓浓的情香！
往事依然那么清晰。青春时光，匆匆恍恍，还没来得及尽情挥霍，便已奔向远方。挽着时间一路走，生活一边怀念，一边继续。
|
|
发表于 2019-9-23 12:46:39
发表于 2019-9-23 15:54: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