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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9-11-7 15:13 编辑
晚饭花
高青 辽阔之海
“ 晚饭花就是野茉莉。因为是在黄昏时开花,晚饭前后开得最为热闹,故又名晚饭花。”原来是我们这里的喇叭花,现在还开呢,前几天在排水河北坡上看见过,娇艳艳的。
喜欢读汪曾祺老人的书,枕边,案头,网页上的收藏里,都有。他被誉为“抒情的人道主义者,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,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。”这个老人博学多识,情趣广泛,爱好书画,乐谈医道,文字里趋向宁静、闲适、恬淡,更多追求心灵的愉悦、净化和升华。
读汪曾祺的书,读着读着,就像在听一个老头坐在对面讲故事聊家常。自然,哪有这么幸运呢。他所写都是他所熟悉的城市,家乡,也都是家长里短,也都是凡人小事。也不单单解闷好奇,还有不平。比如小说《陈小手》里陈小手被那个团长一枪毙命。挺好的一个人,一下就死了。汪曾祺老人的笔干净利索手起刀落。他的笔触简洁明了,叙述跌宕有力,还有一个最最明显的特点就是篇章里大都有美食随行。
他的文字都不是为文而文。好似闲来无事,记来解闷,或聊以自慰,或想家,或忽而的想起某一处景或者某一个人,都是身边事。在《国子监》里也看到他为了写这个人扒了很多资料,他写到“为了写国子监,我到国子监去逛了一趟,不得要领。从首都图书馆抱了几十本书回来,看了几天,看得眼花气闷,而所得不多。后来,我去找了一个“老”朋友聊了两个晚上,倒像是明白了不少事情。我这朋友世代在国子监当差,“侍候”过翁同和、陆润庠、王垿等祭酒,给新科状元打过“状元及第”的旗,国子监生人,今年七十三岁,姓董。国子监,就是从前的大学。”
也原来他也是需要匡正一些事。十之八九的文字却都像溪塘里集满了的水唱着小曲自流淌出来。他的文字多市井多民俗。一个巷子,一条街,都似常见的样子。不免想,谁的身边不是这样子呢,可是却描出来就生硬了,好像自己不在里边。他的《秉异》好奇怪,那个人哪有什么怪异啊,只不过做生意上心了些,走运一点。他的《戒》又是个什么戒?那是一幅少男少女纯情画。他的小说里每个人都有模有样,有声有气,都像自己认识的人。
小城里,理发的,修车的,卖水果的,超市,商店,都各有千秋,却描不来,服不服的,差距太大太大的,都在。只知道好奇,不知道窍窍。大概这就是功夫不到。多看多想勤手脚。
想起沈从文。他的文字多女子,是多情的浪漫的,是一股清风。汪曾祺的文字更多是炊烟,是俗世,是一缕青烟。更多想起废名,他的文字是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,是一个纯真少年的梦幻之旅,即使他的命运多舛。
.废名、沈从文和汪曾祺的小说里人性美、人情美,诗意,抒情。废名的小说中藏匿着禅趣,沈从文的小说里显现出神性,汪曾祺的小说则表现的是生活的诗意原质。汪曾祺的小说是过对于高邮乡镇旧事的记忆,是恬淡平静、和谐温馨的“田园牧歌”,抒发着他所追索的空灵闲适、清新超脱的儒雅境界和健康人性,有明显的民间地域性特点,而且所描写的对象大多是民间的市井人物,拨开压在他们身上的层层阴云,发掘蕴藏在他们内心的美质和情操,张扬他们生活中的美和欢乐。《故里三陈》中的陈小手、陈四、陈泥鳅……这些小人物的生活并无多少光明可言,但,他们都在各自微贱庸常的营生中以出色的劳动创造出了一种美,使他们的生活充溢着一种生命的欢愉,是自然的生命原生态。
刚好读到他的《晚饭花》:夏天很凉快,上面是高高的蓝天,正面的山墙脚下密密地长了一排晚饭花。王玉英就坐在这个狭长的天井里,坐在晚饭花前面做针线。……李小龙每天放学,都经过王玉英家的门外。他都看见王玉英。晚饭花开得很旺盛,它们使劲地往外开,发疯一样,喊叫着,把自己开在傍晚的空气里。浓绿的,多得不得了的绿叶子;殷红的,胭脂一样的,多得不得了的红花;非常热闹,但又很凄清。没有一点声音,在浓绿浓绿的叶子和乱乱纷纷的红花之前,坐着一个王玉英。这是李小龙的黄昏。要是没有王玉英,黄昏就不成其为黄昏了。……有一天,一顶花轿把王玉英抬走了。从此,这条巷子里就看不见王玉英了。晚饭花还在开着。
文字里的世界,该是最美味最甜糯的世界。愿你出走半生,归来仍是少年。他们在文字里做到了,真是羡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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