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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妹情深
文/尹彩芸
平生第一次有人送我生日鲜花,那束鲜花被我紧紧抱在怀里,像是揣着一团滚烫的心意。快步穿过喧闹的街市,花瓣随着脚步轻轻颤动,活脱脱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,引得路人纷纷注目。有人投来好奇的眼神,我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花束,可花儿们都不听话,纷纷“一枝红杏出墙来。”
看到的人窃窃私语:“这么大一束花,得花不少钱吧。”我装作没听见,有人直接拦住我问:“捧着鲜花要去哪儿呀?”我红着脸小声说:“是妹妹给我买的。” 再往前走,又有人问起,我还是重复着这句话,始终不敢直视那些探究的目光。
在农村,拎着水果、提着蔬菜从人前经过再平常不过,可抱着大束鲜花实在太扎眼。那浓郁的花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,弄得我脸颊发烫、心跳加速,只能大步流星地往前赶,生怕再有人搭话。脚一踏进了家门,爱人见了拥着我喊:“快进屋里去,别把花晒坏了!” 他那逗趣的样子,让我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了地,“噗嗤” 一声笑了出来,这时才发现,两只捧花的手早已被汗浸得湿湿漉漉。我将花顺手摆放在一个背光的几案上,爱人瞅了瞅道:“这么美的鲜花放在那儿不合适,应该放在显眼的地方,让来咱家的人都能欣赏到花容月貌。”
“你怎么能想到这样的句子,‘花容’是有了,欣赏‘月貌’还要等到晚上不成?”我回怼他。
然而,他嘻嘻一笑道:“还用等晚上,你不就是现成的‘月貌’吗?”
这一句恭维的话,让我霎时面颊温度上升,不过还是听了他的建议。有花的日子确实不一样,那些傲娇的花朵散发着淡淡香气,我怎么舍得让它们蒙尘?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擦桌拖地,嘴角总是咧着笑,腿脚也仿佛轻快了许多。这是妹妹特意托朋友送来的生日贺礼,她在城里住久了,身边小姐妹多,不管是过生日还是看朋友,都爱捎上束鲜花。可农村和城里的风俗差太远了,不是什么重大场面,谁会舍得买鲜花?
我向来素颜朝天,把日子过得简单朴素,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,妹妹却总说我该 “包装” 一下。有天晚上,她把我叫到家里,从手腕上撸下银手镯,打了些肥皂就往我手上套。我急忙喊:“不行不行,上班不能戴这个!”
妹妹却说:“戴银对身体好,不容易生病。”
不由分说就把我的胳膊夹在腋下,使劲往我手腕上套。我赶紧把五指并拢缩成锥形,可到了关节处,手镯卡得生疼,怎么也戴不进去。我又喊:“戴不上的,别费劲了,我骨头硬!”
妹妹却坚持:“我的手比你大,你肯定能戴上。再试试,事不过三,最后一次一定行,你再忍忍。”
没想到还真戴上了,银光闪闪的,在我手上格外扎眼。想摘下来时,却怎么也撸不下来了。妹妹看我着急的样子笑了:“右手戴银,左手戴玉。人戴玉一时,玉养人一生。回头给你寻个玉手镯,女人得有女人味,别把自己逼成女汉子。”
妹妹对我的关心,是血脉里与生俱来的那种。
去年夏天,我们一起回南博山看父亲,回家的路上,妹妹看着我说:“你看你晒得,以后可得注意保养,别太拼了。我带你去洗个澡吧。”
酷暑天里,这提议正合我意。澡堂里空荡荡的,妹妹先躺在搓澡床上,我在水龙头下淋着水,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,心里的紧张也消了些 —— 不就是让别人搓个澡嘛。轮到我时,搓澡师傅铺上新薄膜,提醒我小心躺下,又往我身上打了些液体,然后从手指开始搓起,力道均匀又轻快。那沙沙的搓澡声像在催眠,我闭着眼享受着,直到师傅说翻过身来,才发现浑身滑溜溜的,怎么也翻不过去。
妹妹赶紧过来扶我趴下,我好奇地问她抹了什么这么滑,她只笑:“咱俩用的套餐一样,别心疼钱,花了再挣就是。”那天搓完澡又做了全身按摩,舒服得骨头都软了,简直飘飘欲仙。等师傅说 好了,我睁眼一看,自己的手又嫩又滑,都快认不出这是双干惯了农活的手。妹妹笑着说:“看把你美的,我办了年卡,想来洗随时找我。” 我念叨着: “花了你不少钱吧,一次就够了。”她却摆摆手:“下次有时间咱还来。”妹妹待我,从不吝惜花钱。
小妹把我这般疼惜,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?忽而想到妹妹的生日快到了,我拨通电话,那头传来她的声音:“姐,家里还忙吗?我看你常参加活动,给你买了身衣服,来我家拿吧,咱姐妹俩好久没好好拉呱了。” 我这个庄稼人姐姐,时刻让妹妹这样记挂着。
那天晚上,我们聊到深夜,窗外的月光静静洒着,就像妹妹送的那束鲜花,温柔又绵长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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