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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路为花开
高青 辽阔之海
中元节,回家给父母上坟,一片庄稼地,暴雨刚过,一地泥泞。隔得墓碑很远很远,也相信他们能收到。
一片汪洋的绿,真能把人镇住,到处都是绿色庄稼,路都被青草遮的蜿蜒魏丽。边边角角都满满当当,家门口的冬青上裹满了秧个了瓢,一团一团的,开出白色细密花朵,果树上一堆堆的青涩果子,远远看,总以为是一些不能吃的小果子,凑近了看才看出来是山楂,绿果子上满是褐色星星点点,才想起吃的山楂也有,以此我竟知道了是山楂,这该是它们的标志。
门口还有核桃树,大个的裹着绿皮的核桃果肥嘟嘟的,在偌大的树叶间若隐若现,看着很喜人,核桃花也是绿色的穗子,竟和杨树上毛毛狗差不多。原来能吃的是果核,而成熟前厚厚果肉不能吃。这个是早知道的,很小时候家里承包的果园里,有好多苹果树,梨树,桃树,最喜欢桃园屋子门口的一棵蟠桃树,蟠桃树春天里开的花,格外粉格外艳,花瓣也是重叠复式,看到那一树花,就想起花团锦簇这个词,秋后蟠桃却熟的晚,桃子也不大,有点红有些青,盘着脸露出羞红来。也有一颗核桃树,果子不大,也不用采摘,到秋后熟落了,凑起来,挖一个大坑推进去,一定要沤很长一段时间,才挖出来,果皮就烂的差不多了,露出坚硬的果核,也不能敲着吃,果仁还鲜嫩,还需要风干一个冬天,过年了,才拿出来,那时成了最好吃的干果。
庭院里的冬枣树上满满的青枣,再过一个月才能吃吧。抬头看着挤挤挨挨的青枣,竟想起父亲最后一个秋天,坐在枣树下的椅子上,自己一边和他聊天一边给他洗澡的,洗完了,他顺手拿起拐杖倒立钩下来挂满冬枣的树枝,让我摘。
回到家里,整个人格外安静,东瞧瞧,西看看,不经意间就想起父母在时的一些场景来,沉醉进去,人就痴傻了几分。随着嫂子们去上坟,听他们七嘴八舌聊,偶尔插一句,大都是询问一些模棱两可的人,更多默默听着,有的能对上早时的印象,更多不明了,就像路边一层摞着一层的野草,早已不是原来的野草,可却仿佛又是原来的野草。
去了两家人,又想起一家,又回家喊。三娘家嫂子同去,放下电车,提着贡品去地头树下,酒瓶子滑落,洒了好多酒,嫂子笑地上气不接下气,喘着粗气说:哎呀呀,他们来抢酒喝了。我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:二爹、三爹在她祭奠里,六爹在另一家里,还有四爹一家,四爹有他的外孙起了两家,我家大伯和父亲起两家,他们老兄弟们几乎一个排呢。父亲是遍地小孩子们的小爷爷,我就成了他们的小老姑。
所有的一切都已陌生,却似乎又熟悉,所有遇见都是欢欣转而莫名的忧伤。生着的蓬蓬勃勃,渐去的渐渐模糊。摆上贡品,点燃冥纸,默念着父母及所有眼看着他们离去的亲人,眼泪在眼圈里打转,转眼又被嫂子们的话语压下去。是的呀,转眼就是好多年,时光不歇,真情久远。
中元节的一两个晚上,叮嘱自己尽量不要出门,不要去打扰那些先人欢娱的节日。这是敬畏,也是尊重。他们真的不在了,但我相信,他们的灵魂会在。迷路为花开,回头情更痴。只要心中有,他们就会永远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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