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|
连队轶事
张店 幸福快乐
一
司机训练连喂养了一条狗，不是警犬，是一条普通的家狗。连队在潍坊昌乐驻防时，它就到了部队，是吃着残汤剩饭一天天长大的。连队搬迁到淄川西郊时，它成了名副其实的“老人”，就算连队最老的士官还没它的“兵龄”长。难怪一位口无遮掩的年轻排长，在一次训练讲评会上说，老狗的贡献，不比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少，如果它在编的话，按它的“兵龄”早领导你们了。一位按捺不住的士官抢言道，老狗的资历那么长、贡献那么大，就让老狗领导我们吧，你直接下岗得了。哄笑过后，排长气呼呼地宣布讲评会结束。
老狗真的老了。记得我到司训连集训时，老兵们说，老狗在部队已是第十四个年头。周身墨黑的老狗当时就有点老态龙钟，走路晃悠，似乎尾巴摇的频率也比较慢。老狗白天吃饱无事，冬天找个太阳地儿眯眼打盹；夏天找个阴凉地儿匍下身子，伸着舌头磕睡。但老狗终究是“老兵”，警惕性还是有的，白天懈怠懒散，晚上却尽职尽责忠于职守。
那时司训连操场大，能同时停下上百辆解放牌大货车，驻训人员少时，整个营区开阔空旷，周边村庄的孩子经常爬墙到营区玩耍，有时也有村民爬墙进来捡“废品”。爬进爬出久了，村民为图方便，有时干脆将墙头拆去几层砖，留下一个或大或小的缺口。每当墙上缺口不能及时修补，夜晚老狗都会在缺口下方蹲守，一旦发现有人欲趁夜色潜入，老狗就会用沉闷的声音报警，与值班哨兵配合默契。墙上缺口修补后，老狗又会移防他处。
营区的南墙根有排猪圈，一日一只小白猪“越圈成功”。连长急令年轻战士围堵。十几个人，东追西截、南拦北堵，小猪上窜下跳，小战士们忙前忙后，手忙脚乱，折腾半天，怎样也抓不住小猪。这时候，有人建议让老狗帮忙，好事者把老狗从一个角落里“请”了过来。老狗接受指令后，晃晃悠悠地慢慢启动—助跑—追赶，老狗真的老了，追急的小白猪，有时猛一急转弯，好几次险些将老狗诓倒。
但起动后的老狗，速度一点也不输小白猪。眼看着一白一黑在操场上比拼，战士们也帮着老狗往圈里驱赶小白猪。眼瞅着就要将小白猪逼到猪圈边了，忽地小白猪毫无征兆地向大门口方向狂奔，老狗随其后紧追不舍，小猪越跑越快，老狗越追越急，几次老狗险些撞上猪屁股。快到大门口时，小猪慌不择路，被老狗追的一头撞在门垛上，当场毙命。
有一个春天的傍晚，一位新任助教班长驾车训练归来，不小心后轮胎轧到了正匍匐在大门口陪哨兵值班老狗的前爪子，因老狗没有过急反应，也没引起大家的注意。吃晚饭时，不见了老狗。连长让几个战士寻找，直到天完全黑下来，才在营区外的麦田里找到它。手电一照，只见趴着的老狗正在悄悄流泪，伸出的右前爪有斑斑血迹。或许是太伤心，战士们怎么劝说老狗也不起身。直到连长来了，连说带拽，老狗才勉强回了营区。
后来听说，这位没有军籍的“战友”，老死在司机训练连，时任连长和年轻战友们，将它埋葬在操场边的法桐树下。多少年过去，老狗的故事仍在战友间传颂。谨以此文，表达对老狗的敬意和怀念。
二
八十年代末，我在汽车修理连当兵，那时部队基层连队正如火如荼地搞达标创先活动。上级将连队的政治工作、行政管理、后勤保障细化为若干项目，又将项目分值化，以百分制的方法进行量化考核，规定了“达标”和“创先”的固定分值，考核结果与荣誉挂钩。如果连队“达标”，政治、行政主官双立功；如果连队“创先”，集体立功，政治、行政两主官优先提职。创新的考核机制，强烈地刺激着官兵的心，连队之间的竞争达白炙热化，非常激烈。
1988年底，考核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，不知哪个兄弟连队向考核组举报，汽车修理连膘肥体壮的存栏猪是向驻地农村的农户家借来的。考核组派员核实未果，经向分部首长汇报，暂停了对汽车修理连的达标创先考核。那段时间，连队上下充斥着无奈、憋屈，眼看一年的辛苦将付之东流，甚至还产生了愤懑、怨恨情绪，特别是大家站在指导员角度考虑，更是感到委屈难忍。因为那一年指导员刚到任，老连长奉命上调机关，连长职位一直空缺，实际上指导员是行政管理和思想政治工作两幅担子一肩挑。当时年轻气盛的我，再也按捺不住不吐不快的冲动，提笔据实写一长文寄济南军区政治部主办的前卫报社。
不几日，《前卫报》以“战士为你记功”为题，道出了一位战士的心声：“……指导员，年终你没立功也没受奖，我和战友们都替你惋惜。我们忘不了在过去的一年，是你顶起了咱汽车修理连的大梁。你家就住市里，和咱驻地相隔不过七八里路，可你一忙起来却一连几个星期回不了一趟家，你只顾连队却淡忘了自己。你把连队当成自己的家也建得象个家……当然，成绩不能全部记在你的功劳簿上，可你付出的劳动和心血，战士们是有数的。大家都在心里为你记了功。”或许是机缘巧合，文章发表不久，按分部首长指示，考核组再次对汽车修理连进行了复核，最终确定连队“达标”，指导员荣立三等功。
光阴荏冉，青春不再，失去的是岁月，沉淀的是友谊。弹指三十多年过去，那时的指导员现今已成长为师级首长。时至今日，每每战友聚会时，说起一块生活、工作的欢乐、烦恼及点点滴滴，仍令人心驰神往。对过往生活的魂牵梦系，追忆的不再是得与失、成与败，而是那种根植内心深处的浓浓战友之情。
三
小王来自聊城，是汽车修理连的喷漆工。当兵时虽填的初中文化，但与实际的文化程度可能有点差距。小王勤奋肯干、忠厚老实，当时由于修理任务重，加班加点是常事，他的兢兢业业、任劳任怨，深受大家的喜爱。踏实的工作态度，过硬的喷漆技术，出色的工作表现，使他在当兵第三年，光荣地荣立了三等功。喜报寄回老家，上门提亲的踏破了门槛。那年底，小王休探亲假，回家没几天，就和邻村的一个民办老师恋上了。那时候通讯不象现在方便，鸿雁传书便成了那个年代军人恋爱的必然程序。归队后，小王第一次写信就找我代笔，令我没想到的是，此次代笔使我陷进了他的“恋爱圈”，成了他的“御用”写手。
待到女方回信，起初他还用东西遮挡着不让我看信的全部内容，但随着时间推移，彼此之间没了什么禁忌，几乎是他想如何表达，只要口述清楚，我将内容变成书面语，再念一遍给他听，就大功告成。在此漫长过程中，因为从没见过女方长什么样，也不了解她的性格脾气，写信充当的只是记录者，从不附加个人的好恶，偶尔对文字进行修饰但从不做深加工。当时自认为很超脱，但麻烦事还是不期而遇。恋爱一年，小王回家结婚。新婚燕尔，小王高高兴兴地将妻子带到了部队。
刚在部队安顿好，妻子催促小王给老家双方老人写信报平安，当时我在泰安集训，小王怕字体不符露馅，就在住所里今天一个理由，明天一个借口，左推右挡就是不写回信。与此同时，几乎一天一个电话催我回来。真难为小王了，在通讯不便的年代，每天打一个部队军线也不是易事。如果是现在，想报平安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、微信，不到几分钟就可以搞定。一个星期后，我回到连队，见到我时，小王激动地说：“你再不回来我可真疯了。”我说：“你天天打电话催的我坐立不安，我都快崩溃了。”
自离开部队就与小王失去了联系，转眼二十多年，但依然牵挂不已。最近辗转从别的战友处听闻，小王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，全家生活的很幸福，我也释然。遥祝吉祥安康！
|
|
发表于 2019-8-1 14:24:49
发表于 2019-8-2 04:49:05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