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小说经历（连载）7

卢军导

我的小说经历（连载）7


          七         打错了一个手势

         下了火车，济宁厂来接我们，是昨天沈工打的电话。济宁厂用自行车来接我们，我们坐在后座上，感到特别有趣。坐在自行车上，感觉济宁人很淳朴很实在，也感觉比坐在汽车上更亲切更温馨。

       济宁人把我们拉到一座旅馆，你们先在这里住下，我们厂长去开会了，要到下午才回来，厂长回来，我们立即向他汇报。

       我立即说，厂长忙，不要麻烦他了。你们回去，我用手做了一个长方形纸箱子的形状手势说，你们自己准备一下。下午，你们来接我们，我们到你们仓库里，你们给我们拿一箱，我们贴上封条就行了，不要麻烦厂长了。

       我做的手势和说的话都有暗语弦外之音，我以为他们了解抽样规则。我的意思是，让他们回去准备一下样品，把准备好的样品放到仓库里，我们到仓库抽样，你们把你们准备好的样品拿给我们，我们贴上封条就行了，不必那么复杂。

        其实我对抽样一开始就不打算认真，评比都是游戏，认真就要得罪人，只要表面文章做的天衣无缝就行。就像那反特电影，认手续认证件，不认人。手续证件是假的，只要能掩人耳目也行。虽然毛主席说，“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，”但现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。谁认真谁倒霉。

          在临清厂我也是让他们自己拿，可临清厂很认真，我只好自己拿了。德州厂，鉴于德州女人的恶劣表现，我就不能让她自己拿了，非要我拿才行。在济南厂，沈工也是让济南厂自己拿。只有那德州女人，手续不行，产品也不行，人更不行，要“二”到喜马拉雅山上去了。

       可是济宁人把我的手势看拧了。

       天气又热起来，秋老虎还在发威。我在旅馆里吹风扇喝水，一会儿肚子饿了，我出门敲了敲那两个女人的房间，里面有哗哗水声。我叫了一声，她们惊叫起来，别进来，别进来，我们在洗澡。

        我说，看你们神经兮兮惊惊乍乍的，我能进去吗？我敢进去吗？我要出去吃点饭，告诉你们一声。

       我走在济宁的大街上，济宁仿佛与南四湖相连，南四湖里有微山湖，我好像听到了铁道游击队的歌声，“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，微山湖上静悄悄。”

         我吃了一大碗面条，很舒服。回来后看到我的床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衣秀士，我对他说，同志，这床是我的。白衣秀士立即站起来，你是省厅来的吧？

       我正诧异，临清女人进来说，组长，这是济宁厂的李厂长，等你好半天了。

       我立即握住李厂长的手，李厂长，我给你们的人说了，我又用手势比划了一个长方形纸箱子的形状，你们准备好了样品，我们到仓库抽样就行了，没有那么复杂，还劳你厂长大驾，你的工作多忙，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了。

       李厂长说，我们都准备好了，跟我们走吧！

       李厂长把我们领进了一家酒店的房间，里面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酒席，鸡鸭鱼肉，还有微山湖的大螃蟹。

        我愣了，脸一下就拉下来了，我没让你们准备这个，是让你们准备样品。

        李厂长的陪同人员中，有一个自行车人，他用手也比划了一个长方形手势，你不是让我们准备这个？自行车人指了指酒桌。

       我明白了，妈呀，自行车人听拧了，当然也怪我只比划手势没有说明白。这事有点严重了，我这不是利用省厅的特权狐假虎威，向人家敲诈酒席吗？这要传到省厅，我还活吗？

       我立即解释，又用手比划长方形的手势，我是让你们准备样品，没让你们准备酒席，而且我已经吃过饭了，这事闹大了，我根本没有让你们准备饭的意识。

       自行车人又要说什么，李厂长用手势打住，好了，都别说了，我明白了，误会，完全是误会，组长你不是那种人，我一看你就不是那种人。样品就在仓库里，不用准备，你们随便抽，也感谢你对我们的理解和关心。你们到济宁来，是代表省厅，我们也应该为你们接风洗尘，这是礼节，没有别的，既使没有这个手势，我们也会这样做的。

       我很感动，也很狼狈，这是一次苦涩的酒局。


        2023.1.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