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有暴风雪

尹彩云

博山/尹彩芸
2024年的春节，气温飙升，不少人脱掉棉衣。还没等舒服几天，下了一场雪。气温断崖式下降冷得出奇，人们又穿上了棉衣，俗话说得好，春捂秋冻。龙年总要显现龙威，一个星期后，天气预报说今夜有暴风雪。
青青是位单身妈妈，最不喜欢下雪天。自己怎么也好说，她担心女儿优优上班路上不安全。
刚放寒假，优优就跟妈妈商量去旋转餐厅打工。青青不同意，原因很简单，优优做暑假工的时候，在上班路上骑车摔了一跤，伤了肩胛骨，端盘子根本不行。而且过年不能请假，越是年三十，订餐的人越多，她的胳膊根本承受不住。人人家里盼团圆，自己的女儿却在餐厅打工，情何以堪。要是优优的爸爸还活着，说啥也不会同意。
优优说:“妈，我的伤早好了，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。”
青青说:“伤筋动骨一百天，不过个六月，好不利索。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，好好在家写作业陪着姥爷姥娘。”
优优说:“我都十八岁了，应该自食其力。姐姐打工的时候，比我走得还远，我还能晚上回家过夜，有您陪着说话，比姐姐那会儿好多了。”
青青扛不住女儿软磨硬泡，最后还是同意优优去旋转餐厅上班。
正月十五早上，青青下意识走到窗前，拉开窗帘，窗外映出雪的画面。她喃喃自语道:“又下雪了，好冷!”赶紧拉上窗帘。
她来到小女儿优优房间，把手伸进被窝，怜爱地说:“你试试我的手冷不冷？天气预报说今夜有暴风雪，今天别去上班了。”
优优被她的叫声惊醒，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说:“好凉啊！你也别去上班了。”
青青抽出手，笑笑说:“领导早就下通知，今天总裁要来，厂区不能有积雪。”
“嗯，嗯！”优优点着头。
青青来到厨房，麻利地做好早饭，嘱咐女儿优优说:“天冷，多睡会儿。”出门上班去了。
等母亲走后，优优一跃而起。看着窗外厚厚的积雪，飞舞的雪精灵，欢快地说:“正月十五雪打灯，今晚的雪景肯定不错。”优优说这话的时候，声音里充满了自信。心里在想，干完今天这个班，全勤。说不定还能得到一张免费餐券，妈妈就能像那些有钱人一样来餐厅撮一顿。想到这里，优优高兴地笑出声，脸上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。

优优高高的个子，姣好的容颜，是个乐天派，喜欢玩雪。她急不可待地戴上口罩，帽子，围上围巾，全副武装闯进雪天里。
天气骤寒，冷风割面。雪花随风漫卷，像调皮的小精灵，钻进脖子里，倏地凉一下她的肌肤；或者一溜小跑刮向避风处，集成一道道雪丘。雪花像醉酒的画家，在大地这片蓝图上，尽情挥洒画笔。
等姥爷听到优优出门的声音时，制止已经晚了，赶紧给青青打电话说明情况。
姥爷是退休工人，手里有钱。他心疼外孙女冒着严寒，早九点晚九点，顶风冒雪，披星挂月地奔跑。再说了，一个女孩子奔走在寒冬夜里，着实让人不放心。他不止一次慈祥地说:“优优，听话，别去上班了，你给姥爷打工，我给你开工资。”
优优摆摆手说:“姥爷，我不挣自家人的钱。不去不行，预订四十席，庆祝元宵佳节，我不去，忙不过来的。”
姥爷听她这样说，攃攃老花镜，仔细端详着优优的眼睛，说:“俺优优长大了。”
优优像只小鹿在雪地里边走边唱，感觉十里路的雪花，像繁花一样开放 ，白得耀眼，光芒四射。
青青得知优优去上班，打电话说:“优优，注意安全，别摔倒了，晚上我去接你回家。”
优优没有说自己的想法，她想给妈妈一个惊喜。

到了夜晚，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，反而更加稠密。闪着耀眼的光芒，带着饱鼓鼓的水分，向大地袭来。这种天气，路上车很少，偶尔有车经过投出去光柱，闪烁的雪花，像湍急的河流向车奔来，浩浩荡荡。青青没有迟疑，坚定地踏进白茫茫的雪夜里。
青青有两个女儿，大女儿住在南方，带着三岁的孩子。亲家母一个人帮着带孩子，她抽不开身。青青的父母年事已高，父亲是退休煤矿工人，有退休金，生活上不愁。但身边离不开人，看病拿药买菜做饭，全靠她一个人顶着。小女儿优优上高中，为了她的学习，狠狠心，送到潍坊一所私立学校。她的爱人十多年前因车祸去世，走时，小女儿还不懂事，大的刚上高中，她一个人拉扯一家人生活不容易 。都说为母则刚，青青一头挑着父母，一头挑着孩子。爱人在世的时候，不敢一个人走夜路，晚上看到树影都害怕。现在什么也不怕，她不去麻烦任何人，勇敢地走在雪夜里。
雪天路滑，青青一路跋涉，浑身热乎乎的。当优优看到妈妈来接自己。欢快地迎出来 ，挽住她的胳膊，高兴地大声喊:“妈，妈!”
优优晃了晃手中的“毛爷爷“，说:“开工资了！开了三千块钱，比你还多一千块钱呢。”
“是吗，啥情况啊这是？”青青愣住了。

“涨工资了。来时说好七十元 ，结算涨到一百元。”小女儿说
“噢，这么回事，优优好棒。”
青青定定神，用轻松的口气说:“祝贺你得到大家的认可。挣了钱准备怎样庆祝一下啊？你看是不是要给姐姐家的孩子发个红包，姐姐给我们全家人买了衣服，花了不少钱，还给你单独发了一个大红包。”

“妈，我已经给姐姐的孩子发红包，还从网上订了会说话的小画书。”优优咯咯笑起来，把头偎依在妈妈的肩头，兴奋地说:“妈，还有一份惊喜，是送给你的礼物呢。”

青青说:“不要，不要!  有这份感恩心就好！”

优优说:“妈，我在龙年发誓，让您去最好的饭店，吃最好的菜。有了这个想法，有时间的时候，主动帮阿姨洗盘子。阿姨夸我洗得干净，老板表扬我懂事。不仅涨了工资，还送免费餐券。你看，我的愿望实现了，您可以到旋转餐厅吃最好的菜了。”

优优边说边把工资和免费餐券塞进妈妈的手里。青青心口发热，鼻子一酸，眼泪掉下来。

元宵节的夜空不时从远方传来鞭炮声。橘黄的路灯，纷飞的雪花，洁白的世界，一对母女，脚踏着没过脚脖的积雪，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。

优优抑制不住地高兴，欢快地说:“妈，你看这雪多白啊，又细又软又厚实，真想躺下打个滚，睡一觉再走。”

青青也被女儿逗笑了，说:”别说傻话了，这雪怎能当被子。”

优优咯咯笑起来，笑声一串一串地，像接春的鞭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