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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宋庆法 于 2023-8-12 08:25 编辑
博山 尹彩芸
在小区经常遇到一位老妇人，提着一个鼓鼓的布袋 ，见面就打招呼：“下班了。”我嘴里应着，心里犯嘀咕，并不认识啊，她是谁？
后来一打听，知情人一脸不屑，讥讽道：“大山她娘，她儿子不下楼，每天来送饭！”
“他媳妇不做饭？”
“哪里有对象，快四十了，没工作！跟着他喝西北风啊！”
以后再遇到，还是那么准点送饭，不觉对她多留意一下。
看她天天这样提着布袋跑来跑去，不禁心疼。自古母亲疼孩子的心是一样的，不一样的是孩子。
家里因为育苗圃，需要有人帮工，好心的乡邻介绍她来。
第一天，提苗并不顺利。速度慢，质量也不好。别人拔的苗，畦里留下一从从小苗，她拔大带出小畦里光秃秃的。
别人记账，写个“正”字，表示棵数。她记账，画个竖字“1”，一张纸上画满长短不齐的“1”。好心教她写字，连声说：“没上一天学，不会写。”只好作罢，由她去吧！
“嘻嘻”不知道是哪个拔苗的嫂子忍不住裂开嘴笑出声，大概是笑话她的倔强吧。
按惯例小时工一日一结账，结完账她攥着钱一声没吭走了。
两天没再来，张嫂子说：“她和我说，又要蒸馒头，又要做菜，事可多了。”话里意思是不一定再回来干。
过了几天，她讪讪地来，脸上憔悴许多，面色暗而无光，像铁锈一般。说她家男人生病，安排妥当后让他一个人住院，回家还有一大摊子事。
听她说完，心里不是滋味，又要打工又要伺候一家老小。她似乎读懂我的神情，幽幽地说：“儿子知道我累，他心疼我，不让我上楼送饭。不送饭光吃方便面哪行？人不就完了嘛！”大家沉默不语，各自忙活着手里的活。她也没有心情拉呱，低头干活不再言语。
这次提苗花心思了，十棵一把，够十把，拢起来用塑料绳捆结实。记账还是画竖杠，十个“1”一行，她为自己的“发明”自豪。一行一千，比数“正”算得快。
早饭是油条豆浆，张嫂伸开腿，用手捶着腿肚子。她站起来，收拾碗筷洗刷起来，李嫂和她开玩笑：“咱几个数你小，以后刷碗你负责。”
“我也不小，都是七十岁，生日比你们小点。刷碗又不费劲，我包了。”
张嫂又说：“孙子上大学，五一回来，和他吃烧烤。”
李嫂说：“女儿回来，买了一个榴莲三百多元钱。那还叫吃东西，吃钱！”
她不甘示弱，也说：“俺也有闺女，也有儿。俺外甥闺女十八岁了。”
张嫂责难道：”数你命好，有闺女有儿。你买楼来儿子一个人住，他在楼上干什么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问他也不说，说了我也不明白。他有领导，让他干啥他干啥，有时候打一宿电脑。”
张嫂不屑地说：“这不是陪着人家打游戏吗？”
她争辩道：“不是，他挣钱，有时候一月两三千，有时候三四千。”
“那他不下楼，整天在网上，脱离社会，时间长了不和人交往，人不就废了。”张嫂继续堵她。
“他说没工夫，他同学喊他吃饭他怎么有工夫下楼？他也在网上谈恋爱，也是干电脑。咱给他找的他说不上话来，咋办？”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李嫂忙插开话题：“咱村上三十岁以上没找媳妇四十多个，不知道准不准？”
一阵讨论后 ，三个嫂子都觉得现在年轻人的心思，他们这些老疙瘩是怎么也看不懂。世界变化这么大，唯有做娘的心变不了。
后来大山他娘干得越来越顺利，拔苗速度明显加快，而且捋得齐整，捆得结实，数量多个三四棵。这样做正符合要求，要是少三四棵，传 出去名声不好，坏了规矩。夸她干得好，她笑着说：“少给人家苗，那不是和做贼一样，为了这么几棵苗做个贼，不值当！”
她这样说，让我心里咯噔一下，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。
她每天来的很早，我见到就笑着说：“早来了。”
“来了，我去张姐家拍了拍门，又上李姐家拍了拍门，她俩也快来了。”
我心里想她不用这样费脚步，但她这样做，让人内心暖暖的。
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，苗圃的活路接近尾声。临别时还有点舍不得她走，找个合适的人帮忙不容易。我说：“以后家里还有别的活需要帮忙，比这个活路轻松，要是有时间喊您行吗？”
她笑得灿烂无比，一板一眼说道：“行。我又不看孩子，不用接送孩子上学。这个年龄歇了稍早点，我上坡拾柴火，卖给摊煎饼家，二分钱一斤，一天能挣二三十元钱。”
真没想到她平时这样劳累，我说：“家里有许多废木头，送给您。”她一听连连摆手，动情地说：“给你一分钱买你的，换个煎饼吃！”她的善良让人心生敬佩之情。
我说：“秋后有许多棒槌骨头，送给您。”
她脸上泛出少有的光芒。
那天在路上，远远地看着像她，穿着一件红色旗袍，映衬出一个姣好的身材。满头黑色卷发，和服饰很搭配。忙追几步赶上，果然是她，我说：“您儿子结婚吗？，穿着这样隆重。”
她笑着说：“是一个亲戚家的孩子结婚。"
听她这样说，不知道为什么？心里有些酸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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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8-10 19:14:3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