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睐老味道

尹彩云

青睐老味道

博山/尹彩芸

只要走进博山域城镇荫柳村口，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，熟悉的人立马会辨别出这是二嫂家的煎饼味还是老赵家的豆腐味。这两家在一条胡同住着，人都已年逾七十，各自操持着自家生意，平时想睡个囫囵觉都难，到了年底，一天三顿饭也顾不上了。

豆腐

豆腐寓意都有福，在博山过年，离不开豆腐。豆腐可以做博山豆腐箱，豆腐丸，豆腐角；可以炸着吃，炒着吃，汤着吃。之所以博山豆腐箱做出了名，离不开一块做工纯正的好豆腐。

老赵出了一辈子豆腐，别人家早已经改用新式配方，而他还是沿袭老传统。把打好的面糊放进大瓮，烧开一锅滚烫的水倒进去杀沫。然后装进布口袋，把布袋放在箩床上，用木棍反复挤压。流进锅里的豆汁烧开后用酸浆点成豆腐脑。袋里的豆腐渣过去闹饥荒时是救命的人间美味，现在成了喂羊的好饲料。豆汁烧开的时候，随着热气升腾，袅袅升起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，附近邻居嗅着香味，肚子会饿；老赵两口子天天沐浴着热气，脸上像做了美容，皮肤光滑细腻有光泽，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二十岁。老赵看好滚头下酸浆，指挥媳妇调整火势大小，成型的豆腐脑不能老，不能嫩。老赵凭多年经验，观滚头，看豆腐花大小，把火候拿捏得刚刚好。做出来的豆腐，炸出来边不鼓，炒着吃不柴，汤着吃又滑又嫩。

早上天不亮，老赵家还没等开门，那些找浆水洗碗洗衣服的，买豆腐渣喂羊的，早早在门口等着，也不敲门。看着白色雾气在院子里升起，香味向鼻孔钻，就知道要开门了。

压豆腐的时候，箩床放在门外大锅上，豆腐模具放在箩床上，里面铺好纹布，舀瓢热浆浇进去。这个时候总会有人站出来说:“还是我来当二传手。”，老赵用大铝合金盆从大锅舀满豆腐脑，递给刚才说话的那位村民，村民再递给老赵媳妇，老赵媳妇倒进豆腐模具里。这样边倒边出浆水，不一会儿下面大锅就满了。谁来得早，谁家筲放的位置最靠前。大伙脸上喜笑颜开，舀上浆，买上豆腐渣离开。

这帮人离开，豆腐邦子不用敲，买豆腐村民来了。要十几元的是本村人，常吃常买；外村人大方，馋了就来买十几斤，顺带给朋友代买几块豆腐。到了年前，一天出两作豆腐，还供不应求。有人为了买上豆腐，早上四点傻愣愣站在赵家门口等着，黑漆漆的小巷子里，有个声音传来:“啊——呜——“，声音太凄厉，来人循声走过去，原来是只野猫在叫唤。说给买豆腐的人听，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；有人提前订豆腐，老赵不应，一个劲地说:“记不住，记不住，谁来谁买。”来人不死心，说:“给你留下钱。”

老赵忙摆手说:“不收，不收。”

来人不高兴地离开，临走还说:“往家送钱还不收。”

不是老赵难玩，是买豆腐的人太多，不敢开这个头。

煎饼

老赵家豆腐年前不好买，你起个早五更排队等着还能买上。最牛的是二嫂家的煎饼，一进腊月，把门从里面锁好，连门也进不去。那些好吃煎饼的，只能在门外干流口水，悻悻离开。

二嫂说:“开开门，你来拿两个，我来拿两个，都是庄邻乡亲，不给谁也不好。不够耽误工夫。”

二嫂时间宝贵，她天天用手掐捏着时间，几点泡糁，几点打糊。哪盆糊放在暖气包上醒多长时间了？还要等多久摊出煎饼才好吃，她都做到心中有数。

走进二嫂家院子，西墙根棚子下面，码好一捆捆树枝和木头 。摊煎饼的棚子不大，老式土灶旁，左边放着盛糊的盆，右边仅能放个交叉坐下一个人。只见二嫂左手倒下一勺糊糊，右手娴熟地转出来一张圆形的饼来，收尾时轻轻地向后上方一拖，潇洒得像写大字。火苗均匀地烤着，玉米糊糊滋滋地响着，烤熟的煎饼香味儿，和着柴火的香味儿，直冲鼻翼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。等边缘起翘，二嫂用两手轻轻一揭，先折成一个半圆，再对折成一个扇形。趁热吃，又酥又脆，唇齿留香。二嫂还觉得不满意，连连摇头说“要再等一个小时摊，那才是最佳时机。

二嫂人热情，见我去，先反叠起一个递过来，催促说:“趁热吃，上屋里卷上几根香椿芽咸菜。”我说:“不用就菜，吃这原味才香呢。”二嫂说:“你好打发，怎么吃也不嫌。要是二蛋他娘可讲究了。摊的煎饼又薄又香还不行，要用豆汁泡煎饼汤，味正不酸才叫好煎饼。”怪不得二嫂煎饼深受老食客青睐，她自己有套标准啊。

那些离开家乡随儿女去了北京上海，甚至于出了国的食客，过年时千方百计找人联系她家煎饼，听到这消息，能不让人感动吗？只要是二嫂答应好的事，她就会想尽办法完成。

二嫂算着时间，按二分钟一个，一天下来三百煎饼，还要泡糁打糊。二哥走得早，她一个人忙里忙外，起早贪黑，不容易。

有一年二蛋她娘想吃豆汁泡煎饼汤，二蛋跑了好几家，买回来的煎饼一泡，味酸得拖不出舌头，死活要吃上二嫂的煎饼。二蛋没有办法，找人支了个招。原来二嫂摊煎饼的地方有道矮墙，站在邻居家院子里能看到二嫂。只要说上话了，就不愁没有煎饼吃。这招果然好使，善良的二嫂一听，包起来一摞煎饼送给二蛋，死活不收钱。感动二蛋她娘逢人就夸，您说二嫂这人实诚不实诚，给咱博山人脸上增光添彩呢！

马上就要过年了，零星鞭炮声不时传来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，你寻着味儿走，不管走到哪个牛人家里 ，都不虚此行。